選擇對的方向，比努力更重要 ── 專訪織田紀香
踩著高跟鞋從 KKBOX 南港總部大門走出來，一頭灰染過的長髮，眼前是三年未見的紀香。「嗨！」帶有磁性、熟悉的嗓音，讓人又重回三年前初次見面的氛圍。
三年前，還是 TEDxNCU 的我們，寄出第一封年會講者邀請函，驚喜地收到回信後，帶著忐忑心情來到他任職的公司。走進公司會議室，等待一會兒後，紀香優雅地步入，笑笑地和我打招呼。
聊了超過一個多小時，後來，有了他在 TEDxNCU 的短講。
三年後，事過境遷。現在的他，又是帶著什麼哲學面對人生呢？
三年來，經歷一些職場上的風雨，心態上的改變？
我想，基礎是差不多的，要說改變的話……應該說是對於「公司經營」有更多看法。在去年在兩個企業團隊合作、分開的事情後，的確對於一家公司 ── 無論是否是新創 ── 的經營策略、方法有更縝密的思考。
打個比方好了，假設你的目標是要獲得一百萬。
如果「現在」要獲得一百萬，你的方式有哪些？任何方法都可以的情況下，會想到什麼？
打電話找親友借，然後捲款潛逃？還是假設你身上剛好帶著手槍，「碰！」在這個星巴克裡並跟客人們說「湊出一百萬來」？找旁桌的客人，用各種理由求他們給你一百萬？
如果「一個月後」要獲得一百萬，你會怎麼想？
開始規劃如何向銀行貸款？用比較合情理的方式，說服周遭朋友借你錢？利用專業，寫計畫向政府申請補助，藉此獲得一百萬的金額？
如果是「一年後」呢？
設計某個大眾化產品，並在透過群眾募資或其他線上方式販售？進入某家高科技廠簽約工作？培養自己經營社群的實力，或許在幾個月後獲得廠商青睞，得到百萬合作案？
有沒有發現？當你面臨一個難題，時間愈短，你所能施展的招數就愈少、代價愈高，而且在想到這些方法、並費盡心力完成後，發現自己只是在「應付」而非「解決」。這不是什麼大道理，很多人聽了都會覺得「說這些誰不懂？」但這就是很多新創個體、團隊，甚至公司部門所面臨的問題，也是業界許多「重蹈覆轍」的案例的基本原因。
「看長不看短」或「看短不看長」
剛剛所說的「一百萬」，可以是「看長不看短」或「看短不看長」兩種概念。
不少新創團隊成立之初，會設立一個遠大的目標，想掙得大市場、製作出全球通用的產品，或是以目前市場上的巨擘為假想敵。「我要取代 Google 在這個領域的地位」、「日後所有線上廣告都由我們代理」、「我的耳機要成為hTC、Sony的指定配備」……既然你要創業，通常是因為懷抱著崇高理想、大目標才會開始。
創業者看著遠方的理想起步，緊接著常有兩種結果： (1) 半年後 (那還滿不錯的，有準備好半年的資金)沒錢了，員工的薪水即將發不出來，好吧！來接案子，拚命、爆肝搞了一個月終於完成，錢進來，大夥兒鬆一口氣。但案子的錢只夠兩個月，於是又繼續接案子，賺快錢。接著是不斷地循環、循環、循環，變成只是為了「持續追錢」。 (2) 亟欲「做大」，內容要求嚴格，每件事都要做到最完美，否則不能夠打下「大市場」；不願意往格局較小的方向前進，因為這不符合理想。很多事情都要「快」，造成整個團隊壓力很大。過去也曾經因為第二種狀況，我讓員工壓力太大，使得他離職，並對我和團隊有所不滿，這是必須坦然面對的錯誤。
而很多新創個體或團隊，走了一年、兩年，你會發現這些人不論怎麼走都和一開始的理念不同，變成接案過生活。這就好像你要爬上遠方的山頭，一個是全力衝刺，但沒意識到自己上氣不接下氣，突然「轟」倒地不起或跌個頭破血流；一個則是走沒幾步，鞋帶鬆了，蹲下綁鞋帶，又走幾步，又蹲下綁鞋帶。在臺灣，很多人皆是後者：「看短不看長」，在短時間內忙於處理緊急的問題，招式少、代價高，而非思考、解決最重要的問題，形成惡性循環。這和人們知道調理身體、保持身體免疫力是最根本的，但卻常拖延到生病而痛苦，是相近的道理。
沒有奇蹟、只有累積
回到剛剛一百萬的問題。這個一百萬之中，其實也隱含著一萬、十萬的道理。我的確想要獲得那一百萬 (大格局的市場或內容)、我總有一天要獲得一百萬，但環顧眼下的「環境」、「實力」，我只能先拿到一萬，要不要先嘗試做小格局的市場或內容呢？
我的想法是，先將初衷和能力確定好，現狀不夠好的時候就醞釀、保持穩定，並時時謙虛看待自己和夥伴的相處關係；一旦形勢好起來再施展全力，朝一開始訂定的「遠大目標」衝刺。
這裡有件不容易的事：「無論形勢好與不好，都要保持在同樣的線上。」這世上沒有奇蹟、只有累積，很多機會都是累積而來的。若在形勢不好的時候，沒有內部優化(把體質弄好)、把小市場做好、取得有效的使用者經驗，又如何期待某天有客戶會看到你的成績，願意讓你擴大市場？
坦白說，選擇對的方向，比努力更重要。這個社會很強調、推崇努力，但努力僅僅是成功的基本條件。當走錯方向，你再如何積極、努力都是徒勞無功，不論是在職場、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一樣。這就好像臺灣社會的現狀 ── 過於急躁。遇到一個議題，每個人都急於表態。做事求快、事業求短期溫飽，但只落得「吃不飽、餓不死」，無法等待美好事物的發生。我還是會認為，不要急著衝刺，而是要先靜下來思考目前走的路以及預定要走的方向，是否合邏輯、不偏離目標。
廣泛一點的來說，臺灣的演藝圈、影視圈又何嘗不是如此？只願意拿快錢、追短線，缺乏正確的經營、製作，到現在愈走愈小 (當然，也有很多人在努力改變)；臺灣中小企業近十幾年來，也都沒看到太多新巨頭的產生，去除專業學理的角度來看，也是類似的原因。大家只低著頭，急躁而行，又怎能壯大自己呢？
很多事情，是做人做事的道理，當你把很多人聚在一起(一家公司、一個產業)，看似單純是個人的行為，就積少成多，變成一整個「文化」、「趨勢」。剛剛漫無邊際聊的，只是我自己經驗所構築的想法，這些還很鬆散，但至少我是真心這麼想的。
看著紀香侃侃而談，我們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初見面的一刻。跟他說得一樣，大致上的想法沒變，但真的聽到轉化後的新課題。我想，這都是每個人 ── 業界或學生 ── 都可以靜下來想想的。我們花了兩個小時談談這些話題，但或許妳只要思索個十分鐘，就能有屬於自己的觀點。
期待紀香能秉持他的信念，繼續在喜歡的領域前進。
這是紀香在 2013 年的短講。2016年，成為 TEDxTaoyuan 後，我們帶來更多好點子與真切的知識。有遠道自敘利亞而來的青年，與我們分享大馬士革的敘利亞青年如何為維持社會能量而努力；有美國 Caltech 物理教授，發表被譽為下世代材料的石墨烯(Graphene)的製程突破與展望；有常駐臺灣的政治分析學者，提出國際關係的潛在危機與可能；有 ITRI 的研究員，分享穿戴式裝置結合VR與未來智慧生活的樣貌；有臺大與國北教大的教授，共同傳達他們對於東南亞移民家庭議題的想法......還有很多好點子，等著在舞台上大放異彩。詳情請見年會資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