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存在血液中的恐同症


恐同症和大規模槍擊事件恐怕沒辦法在一夜之間解決,但對禁止同性戀捐血這個有問題而且過時的制度卻應該立即改善。

在Orlando的同性戀夜總會Pulse的大規模槍擊案中導致49人死亡,53人受傷。LGBTQ(註一)社群的成員紛紛湧進OneBlood(佛羅里達州中部最大的非營利獻血中心)捐血。一開始,不同的新聞報導指出OneBlood歡迎所有的捐血者,但幾個小時過後,OneBlood在Twitter上修正官方聲明:

「所有FDA(註二)的禁令仍然有效。有錯誤的報導宣稱FDA的捐血禁令已被推翻。事實並非如此。」

捐血禁令?是的,某些人是被禁止捐血的。其中最大的群體是同性戀和雙性戀男子。這項禁令從1980年代以來就已經實施,被評為和雞姦法一樣過時且毫無根據。Orlando發生的悲劇將深藏於人們心中;醫學上指稱的恐同情節帶了出來。

「我們發現我們置身於一個處境,受害者在這個處境下需要救命的血液,但他們同時是被禁止捐血的那一群人。」基層宣傳組織National Gay Blood Drive在其網站上發布這則貼文。

一個同性戀男子的血液真的更不乾淨,比別人的更危險嗎?這是一個長達三十年的假設。同時也暴露了社會長期對男同性戀的不安與恐懼。

 

禁令怎麼開始的?

1983年,隨著AIDS疫情開始侵襲美國,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(FDA)頒布了同性戀以及雙性戀男子的捐血全面禁令來確保血液供應不受HIV病毒汙染。當時,這個禁令是有根據的。

但禁令至今仍然維持著,一直到最近,FDA才開始重新審視這個禁令…但以非常小的幅度。截至2015年12月的方針是,在過去一年裡發生性行為的同性戀和雙性戀男子仍無法捐血。根據UCLA在2010年的研究,禁令解禁後每年可以增加4%的血庫儲藏,也就是每年615,000品脫。

這個12個月的禁慾限制,正成為一種新的國際標準。同年,法國的捐血政策從單純的同性戀禁止捐血,放寬到12個月的禁慾。荷蘭基本上遵循相同的策略。另外一些國家,如奧地利和委內瑞拉,仍然單方面禁止。但亦有國家已完全取消了此一禁令。在2013年,墨西哥頒布了一項法律,廢除了同性戀和雙性戀男子的捐血禁令。禁令的對象改為AIDS或肝炎帶原者,以及他們的伴侶;或是禁止從事危險性行為的人捐血。

正如華盛頓郵報(Washington Post)所報導的,OneBlood的政策根本沒有與美國FDA的最新標準同步,它悄悄拒絕了所有男同性戀者捐贈血液。就目前而言,一個同性戀男子要在佛羅里達捐血,比要買突擊步槍還要難。

Photo credit: Rotary Club of Nagpur

 

是歧視還是預防措施?

如果禁令是建立在統計學上,性生活活躍的男同性戀者存在高風險。那麼在人口統計學上,擁有較高HIV感染率的族群為何沒有被禁止捐血呢?例如非洲裔美國女性擁有高的HIV感染率,但卻沒有被禁止捐血。

這項禁令在現今更廣泛,更快速,且更便宜的血液測試技術進展下,更顯得站不住腳。捐血時將會進行抗體測試,包括HIV-1和HIV-2(anti HIV-1, anti HIV-2),B型肝炎和C型肝炎(hepatitis B and C),梅毒(syphilis),甚至熱帶寄生蟲(Trypanosoma cruzi)。Terrell Foster,美國空軍退伍軍人和同性戀者獻血的倡導者,在TEDxtalk說道,「因為AIDS病的危機,讓我們的技術有顯著提高,而現今的測試只需兩到四個星期,便可以偵測到HIV病毒的存在。」

 

血液的需求

如果我們不再需要輸血,這種具排他性的捐血條款對我們而言可能就沒那麼重要。但是每兩秒鐘,就有一個美國人需要血液。據北卡羅萊納大學(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)的研究,41%-71%的美國人在一生中會遇到需要輸血的狀況。但是,大概只有38%的美國人有資格捐血。除了身為同性戀,另外還有30個因素:譬如是否在近期內刺青、擁有心臟疾病、曾服用依曲替酯胶囊(Tegison)來治療牛皮癬(psoriasis)的人…有這些狀況的民眾可能會捐出不安全的血液,或是捐血行為本身會對他們的健康造成危害。不幸的是,在這些有資格捐血的人之中,每年只有不到10%進行捐贈。

Photo credit: MattysFlicks

捐血禁令的另一個問題是:過度警惕HIV病度或是其他已知的疾病,可能會讓我們忽略其他擁有更大的威脅的病毒。例如茲卡病毒,一種新的感染性疾病,也會威脅到血液的供應。因此你可以想像一個大問題是,當美國出現了一個透過血液感染的新疾病,他可能會帶來如同1980年代愛滋病爆發時對捐血系統造成的衝擊。

 

捐血事業

捐血其實也可以看做一種商業行為。如果精確地來算,他的價值高達450億美元。美國紅十字會僅提供全美國40%的捐血量。有些國家擁有單一國有化的血液系統,但美國的捐血網是由血液中心,如OneBlood或醫院的捐血庫所拼湊而成。

在公開市場上,血液高價地以品脫為單位來出售。2013年,根據西棕櫚灘(West Palm Beach)的Channel Five News報導,General Blood(營利血液經紀公司)的CEO,Ben Bowman表示:「這取決於你住哪。在邁阿密的Dade/Broward,一品脫要價200美金;而同時我們一個剛從西雅圖回來的同事說,那邊一品脫要價600美金。」

從本質上講,在以營利為目的捐血事業,對待男同性戀的血像對待「壓壞的蘋果」。「圍繞在男同性戀以及我們血液上的偏見,讓我們的血液比較不值錢。因此進入捐血事業也更加的沒有利潤。」Foster說。

 

恐同近似於潔癖

支持捐血禁令完全開放的擁護者在當天即點出,捐血禁令其實是沒有意義的。因為在所有血液測試中,愛滋病檢測幾乎是瞬間完成的。這項禁令並不是經由正當理由排除一部分的人,而是經由偏見。它暴露社會上仍不願接納男同性戀的底層心理,一種模糊認知,認為男同性戀者是不乾淨的。

「不乾淨」這個詞已被用於大量的種族或是其他恐懼症,甚至合理化其他針對黑人,猶太人,中東人,印度人,甚至女性的歧視與偏見。David Pizarro,康乃爾大學(Cornell University)的心理學系副教授,完成了大量關於道德判斷以及情緒之間互相關聯的研究。在他研究中探討了當我們產生厭惡情緒反應時,如何影響對別人的判斷;以及產生厭惡情緒與社會上保守風氣之間的關聯。他尤其記錄了對於男同性戀者根深蒂固的態度。

「我們要求參加者告訴我們他們對各種社會團體的意見」,他在他的TED演講解釋到。「當房間氣味難聞,我們看到人們對男同性戀者產生更負面的態度。然而這種態度的轉變並不會在其他的社會群體上發生,包括非裔美國人、老年人。只有對同性戀者,會產生厭惡態度加劇的現象。」

 

視而不見

2015年10月,藝術家James Eagle創作了Blood Mirror,一個展示在紐約三一教堂(Trinity Church)的雕塑,控訴在我們文化中的「血液不平等」。

在今年六月,大學生和社會行動家Jay Franzone也宣布,他將禁慾一年來抨擊這個過時的政策。「當我們的社群被攻擊,我們需要的是幫助。」Franzone說,「我們想在那裡。但是,因為我們是同性戀所以我們不行。歧視仍然存在,存在在這過時的聯邦政策。」

直到Orlando槍擊事件,世界才開始看到這個議題,因為當同性戀男子試圖幫助他們的社區,卻發現自己總是被拒之門外,或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。說不定因為Orlando事件而揭露這種歧視是一個好的現象。有時需要悲劇,人們才願意睜開雙眼去看、去思考。也許現在國家能慢慢看到藏在我們心中、血液中對同性戀的偏見。

Photo credit: Tom Hilton

(註一) LGBT是女同性戀者(Lesbians)、同性戀者(Gays)、雙性戀者(Bisexuals)與跨性別者(Transgender)的英文首字母縮略字。

(註二)FDA是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(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)的簡稱。

 

作者簡介

Mike Albo是長篇小說“Hornito”和“The Underminer: The Best Friend Who Casually Destroys Your Life”的作者(共同作者為Virginia Heffernan)。他的最新個展“Spermhood: Diary of a Donor”,將在2016年10月於紐約市Dixon Place登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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